明月随南一回了家,门敲开,果然刘太太拿着一根小扫帚等在里面,一下子就要朝着自己姑娘的脑门扫过来。南一“嗖”的一下躲到明月的身后,嘴上可没讨饶:“你打死我吧!来吧你打死我吧!你打不死我,我可就跑了!今天我回来了,你是不是想让我真地跑了啊?”当妈的当时就泄了气,抹着眼泪说吧:“早知道你这么作,出生的时候我掐死你就好了。白浪费我这么多年的粮食!进来!别在外面再给我显眼!”_
洗澡水是早就烧好了的。姐姐东一还在上海,明月穿着她的睡衣睡裤住在南一的上铺。她是南一的常客,却从来没有在他家过夜,此时像只出笼的鸟,兴奋难掩,跟南一一聊就是半宿才合眼睡觉。半夜里忽然觉得嘴巴和喉咙发干,迷迷糊糊娇声娇气地说:“渴了……要喝水。”忽然间睁圆了眼睛,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南一蹬了被子回答道:“那,那不菜窖里面都是嘛……”
第二日,明月跟南一一起吃了早点,然后一起上学,刚在教室里面放下书包就被请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主人是个大腹便便,颇占地方的胖子,讲了N多道理,最后说:鉴于两位同学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且逃学参加运动目的单纯进步,那么将不予重罚;但校纪不明无以治学,两人须写悔过书,家长签字交上来,再做两个星期的义工,清扫二楼西翼的厕所,以观后效。
不过这都算啥?比起来同龄孩子们的赞许和崇拜,比起来她们站在教室的桌子上张牙舞爪地讲述游行时候的景象与激情,比起来那豪迈的英雄主义情怀,那些责罚都啥也不是。两人清扫厕所的时候,南一会忽然抬起脑袋,没头没尾地得意地说:“咱,咱们可是参加了游行的人啊!”逗得明月哈哈地笑起来,然后两人会再把游行时候的所见所闻相互复述,确定,品咂一番。
但是在这振奋的情绪里,仍有一件事情让人困扰,不可救药。
夜深人静的时候,明月总会忽然醒过来,白天的理直气壮,壮怀激烈都没有了。忽然就会觉得有点心虚和害怕。她会想,当自己坐在游行学生们的队伍里,逼着军阀给答复的时候,小王爷会在那辆黑色的车子里做什么呢?这个人脾气不好,听到家丁说她恶狠狠地说“我不!”的时候,会气成什么样?可是他没有真的下来捉她回去,他是给她留了面子的。如果他真的不想配合,早就可以揭穿那个谎言了。
之后的夜晚,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了:她不可能总赖在南一的家里啊,她早晚都要回去的。她成串的犯错:逃学,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