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默认,笑道,“林思行跟我是一样的人,他当然懂这种心思。”
“他不是。”谢瞻下意识地开口。
明辙却抬起手——仅剩的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他不必多说:“在人群中,最先看清真相的都是我们这样的人——聪明,孤独,不被人关心也没有牵挂。他和我一样早就认识到了,人类是很脆弱的。你们在彭罗斯台阶上只能单向行走,因此走上岔路也无法回头,只有人类会把这种无法回头的选择叫做命运,骗自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甚至为此编出无数的歌谣艺术来掩盖痛苦。归根结底,太渺小太脆弱了,明明有能够清楚思考的头脑,却没有相应的能力,不得不用感情和艺术麻痹自己。”
“和我们匹配的东西,就是‘直念’的力量,”明辙说道,“它会让我们过上……更相称的生活。在高维时间上,死亡也并非终点。我是要去那里的,林思行只是舍不得你,才愿意一直用所谓的爱自我麻痹,对他来说,不加入我,一直都是清醒痛苦的。你既然爱他,就应该知道放手……”
谢瞻看着明辙的眼睛,突然地开口:“……你对余菱也是这么想的吗?”
明辙的话音停了。
“什么?”过了半晌,他声音低沉地问。
“余菱。”谢瞻说道,“你其实一直希望她早日死去,放手,让你去追求力量,是这样吗?”
明辙沉默了半晌,看着他,轻轻抬起嘴角,笑了。
“啊,我能理解林思行为什么喜欢你。”他淡淡地说,“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蓝色的光点已经带走了他的大部分,现在他只剩半边胸膛和脸颊,看起来像美术学院里长相怪异的石雕。
谢瞻望着他,最后叹了口气。
“当你想到余菱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痛苦……是真实的。”他低声说,“就像……你窥视过我的内心,当我想到他的时候,会觉得痛苦,也会觉得开心……他想到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样的心情,全都是真实的,和理性一样客观存在。感情不是人需要摒弃的部分,也不是为了开心一点的自我麻痹,感情是……”
谢瞻想到之前的对话,因这种奇异巧合笑了一下:“……苏榕榕说,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种族的地方。如果抛弃掉这些,那样的生活,我也不要,林思行想要的也不是这个。人活着不是为了摒弃感情,没有牵挂,这不是拖累,是……”
他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明辙,但很坚定地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