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本人收了图纸走过来,看着他:“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看你有点,面熟。”
绍琪像工人一样咧着嘴呲着牙笑:“谁知道?”
修治仍看着他的脸:“送饭为什么不戴手套和口罩?”
“忘记了。”
“那不卫生,有人会为此生病。”
“我以后记得。”
绍琪正想怎么脱身,招他进伙房的王头儿的内应老李跑过来了,一边拽绍琪袖子,一边点头哈腰地对东修治道:“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下次一定安排好他。”
老李一边拽着他走,一边小声抱怨:“你往前凑什么凑啊?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嘛!我只收王头儿一个大洋,没那个精神头为你担惊受怕的!”
绍琪的背后也发了一层汗,心想这日本人还真难缠,我差点前功尽弃啊我。
晚上他回了工棚睡觉,趴在被窝子里面听见几个同住的工友在那里议论家乡的财主们占风水修宅子的讲究。有人说老井的泉眼是全村风水最好的地方,地主顺着村子里水流的脉络在井口的西侧起一长溜的房子,以此寄希望子孙百代要官有官,要福有福,话说这人村子里面姓高的财主几辈子前就起了这么一趟长条的房子,结果家里每过几年便会出来个做官或者带兵的,牛逼大去了。
听众取笑,瞎说什么啊,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讲究。
绍琪扑棱一下地坐起来,盘腿加入了讨论:“哎,这个讲究,我在书上看过啊。”
“你还识字?”
绍琪没解释自己怎么会识字,只说道:“这个讲究是有名字的,风水书上提到过,叫做,叫做……”
讲典故的那人接口道:“我爷说:叫做泥鳅进水……”
“不。”绍琪道,“这世上所有的明河,暗流,都是连接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即使是一口井的井水也最终会汇入大海。所以,这一招在风水上不叫泥鳅进水,这叫做……”他挠一挠脑袋瓜子,“亢龙入海!”
绍琪从大炕上跳下来,用红砖头在工棚的地下划弄,把记忆中整个工程所有在建楼房的造型走势都画了下来,横看竖看终于眼睛一亮,辨认出来,那是比划几乎连在一起的三个字:大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