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
当地与国内时差,慢七个小时,云遥到的时候,国内应该深夜了,这里正值下午。
但格陵兰地处北极圈,每到冬季会有长达几个月的极夜,天色朦胧,不见太阳
接连奔波两天,精神时刻紧绷,飞机上老鬼劝她休息,云遥根本睡不着。
这会儿,踏下舷梯,双脚踩在停机坪平整的水泥地面。
格陵兰冷冰冰的天色,是一种掺着冷灰色的幽沉,天空黯蓝与草坪的绿纠缠,填满她的眼睛,如此辽阔,如此苍茫。
云遥手脚发软,周围无处不在,漂浮着异国他乡的空气,毫无避讳地填充她,也粉碎她。
背离祖国山河,却去掉心头枷锁,无以言喻的滋味,她分不清,轻松怅惘混在一起,淹没她想蹲下来,抱头嚎哭一场。
老鬼惬意伸个懒腰,回头望她,手忙脚乱掏纸巾,“女人啊,情感充沛。”
云遥没接纸巾,抬手一摸,才迟钝感受到脸上、指尖有凉意,划过下颌,滴落在衣领上。
她胡乱抹把脸,张口想说,“下一步去呢?”
却陡然失了控,如同一架全速负荷运转的机器,在任务完成时,零件七零八落的崩散。
她手脚卸了力,筋脉生出困麻,血液在四肢百骸里高歌嘹亮,耳边是澎湃的心潮,一下下冲刷神经,越欢畅,越疲累。
眼前恍惚看见绚丽的极光,在天幕变化飘摇,远处有女童银铃般的欢笑,好像她梦中的女儿,不待她看清,一切归于漆黑寂静。
再醒来,来不及看清身处环境,摇摇晃晃的颠簸,震荡的胃里翻江倒海,不自主翻身“哇”一声吐出来。
老鬼哎呀呀,一手抽纸抹她嘴,一手擦车垫上的污渍,云遥已经没食欲很久了,每顿饭为了孩子营养,勉强硬塞,也塞不了多少。
此时呕吐出的,全是清水,味道一点点酸,不到难闻的范畴,老鬼估摸一下,“接下来,你千万忍住,这边租车不贵,赔偿要命,等你那发卡换钱了,我在给你租一辆劳斯莱斯,让你使劲吐。”
云遥抓住要紧字眼,“什么时候去还钱?”
她总有不祥的预感,也可能是太怕谢父的城府,就算老鬼看过,没有额外的东西,但还是越早出手越好。
“本来是要送你去黑诊所,我们身份都是临时的,北欧这边上档次的医院都不能去。不过既然你醒了,去诊所,还是直接卖发卡,你自己选。”
“卖发卡,开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