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脚不沾地的朝观音庙的方向逃去了,而年嘉禾刚欲继续逃,又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他回头看去,是跟着二舅的另一名士兵。
那士兵同样屁滚尿流地仓皇逃窜着,逃到年嘉禾身边后,语不成句、支离破碎地大喊:
「那、那老妪!她儿子!怪、怪物——!牙、牙齿!噫呀啊啊啊!!」
「什、什么?二舅奶怎么了?!」
士兵没有再回答他,没命地朝观音庙方向逃去了。
年嘉禾支起几乎已经不受控制的双腿,往士兵逃来的方向踉跄走去。
转过一个弯后,他抬头向上望。
二舅奶家的老屋孤零零地立在山坡高地,屋门洞开,门内是彻底的漆黑与寂静,没有丝毫光亮与声音。
「二、二舅奶!」
「二舅?!」
他站在坡下,鼓足勇气大喊。
片刻后,门内的漆黑翻搅着,涟漪般荡开,二舅的脸从黑暗中一点点剥离,慢慢往门口挪来。
他满脸鲜血,仿佛刚进行了一场屠杀。眼睑半垂着,面色死灰无神。
「二舅!你、你干了什么?!你、你把二舅奶怎样了?!」
二舅的脸没有回答,只是寂静无声地朝门口匀速移动,年嘉禾也逐渐发现那张脸的更多异样,连忙后退两步。
——他的脸为什么离地面那么近?
那脸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的。
他是爬着走出来的吗?
就算如此,那张脸的角度也十分奇怪,而且他的脖子往下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随着离光亮越来越近,脸后面的黑暗蠕动着,逐渐描出了一个畸怪的轮廓。
那是一只四足着地的枯瘦野兽。
年嘉禾再往后倒退几步。
二舅的脸……准确说,他被咬断的头颅,终于完全探出了门外。叼着他头颅的野兽也终于在月光下展露峥嵘全貌。
那是二舅奶。
至少曾经是。
她的双臂与双腿变成了颀长多毛、鲜血淋漓的四足,脚趾与手指变成刀锋状的利爪,呼吸变成野兽的饥饿咕噜。
她的身形涨大了近一倍,让本就枯瘦的身体变得更加瘦骨嶙峋,在肋骨几乎戳出身体的崎岖脊背上,她还披了条褴褛怪异的「披风」,年嘉禾定睛看了一眼,才恐惧万分地发现,那不是披风——而是身体变异时被撑破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