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老少族人一片沉默。主管扬起的脖子上那颗硕大的喉圪塔滞涩地滑动了一下,肿胀的下眼泡上滚下一串热泪。
眼泪从这样的老脸上滚落下来,使在场的族人简直不忍一睹,沉默的庭院里响起一片呜咽。主管的喉咙有点哽咽。
“不只是大族长去了,就连新一任的族长金疙瘩娃娃,还有他们家的四儿子也跟着一起去了。两任族长这么多年为我们原上出了多少的力。大家务必给族长家里把后事……办好……。”
有人迫不及待地催促:“你说咋办?快安顿人办吧!”
主管提出两条建议:“用祠堂攒存的官款,给大族长挂一杆白绸蟒纸,一杆黑绸蟒纸。至于两个小辈,继任的族长金疙瘩挂一杆白绸蟒纸,四儿子铜疙瘩挂一杆黑绸蟒纸。
用祠堂官地攒下的粮食招待各方宾客,减除栾家女人们的支应和负担。”
族人一嗡声通过了。谁都能想到两条建议的含议,尤其是后一条,栾家里除了一个长工和三个女眷再没人咧呀!
主管这两条建议情深意义朗深得众望。主管和副主管接着具体分工,他一口气点出十三个族人的名字:“你们十三个人打墓箍墓,一半人先打土墓,另一半人到窑场拉砖。拉多少砖把数儿记清就行了。墓道打成,砖也拉了来,你们再合手把墓箍起来。”
主管又点出十一个人去搭灵棚:“灵棚咋个搭法?你们按最隆重,最阔绰,最尊贵的法子弄。顶迟赶明个早饭时搭好,灵柩晌午就出原上。”
主管又一一点名分派了垒灶台淘麦子磨面的人,连挂蟒纸的木杆栽在何地由谁来栽也指定了。
所有安排竟然一丝不乱井井有条。主管最后转过脸,对待立在旁边的副主管说:“你要把各个场合的事都精心办好,族长一家人实在不容易。”
一切都在悲怆的气氛下紧张地进行着。副主管实际操持着巨细事项;一阵儿到墓地上主持破土仪式,一阵儿又在祠堂前戏楼下和族人议定灵棚的具体方位,不断回答各项活路办事人的问询,不断接待临近村庄的村民和亲戚。
他把各项主要工程的进程主动汇报给原上的所有百姓代表,更不忘给这场不寻常的丧事的主人栾家那个糊涂的老太太说清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