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去。
公主五岁那年,福公公病了一场。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一病不起。
皇帝发了怒,整个太医院都慌了。
我顾不得宫规戒律,几乎每夜都守在福公公的榻前。
衣不解带的守了半个月,福公公的病情才渐渐有了起色。
等他能下地时,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帝请辞。
理由充分,言辞恳切。
可皇帝不允,还发脾气摔了砚台。
第二日再辞。
皇帝不听,拂袖而去。
第三日。
第四日。
……
眼看福公公大病初愈的身体,又要摇摇欲坠。
皇帝才沉着脸与他长谈半夜。
三日后,终是下了恩旨,放首领太监福承安出宫休养,颐养天年。
无人敢置喙皇帝。
可谁都知道,与皇帝同年的福公公,如今不过四十有二。
我和福公公离宫那日,到乾清宫拜别。
皇帝未予召见,只捎了句话出来——
没良心的狗东西!
我不解其意,福公公却笑了笑,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福公公生的那场大病,其实不是病,而是毒。
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我惊骇交加,不管不顾与他厮打。
他怎么敢!怎么敢!!
福公公将我双手捉住,温柔地替我理好散下的鬓发。
福公公说:
“原本也是不敢的。
“可有一日,伺候我梳头的小顺子,替我揪掉了一根白头发。
“看着那根白发,我突然就等不得了。
“我想着,总不能让你等到最后,扶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出宫。那也太不体面了……”
我终于明白离宫那日,皇帝骂那句话意思了。
我盯着福公公幽幽道:“公公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呢。”
福公公弯眸一笑,眼神温暖。
“都是皇上庇佑。”
我本也要骂上一骂。
但一想到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便再开不了口。
只把正做的新荷包又绣丑了几分。
他倒是不嫌,高高兴兴的换上新荷包,又把旧的那个也好生收起。